当茉莉反映过来，她的手已经握住了那张脸，说出了连自己都会愣怔住的话。
每当看见陈忱露出那种委屈的表情，心情就会发生很微妙的变化。
他拉耸着肩膀，那张薄唇会轻抿，垂下的眼眸惹人心疼，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覆盖一层薄薄的灰色。
看上去非常可怜，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。
这种时候，她心底就会冒出「那么要强的他居然也会低三下气可怜巴巴的时候啊」的想法。
好吧，其实这段时期，他经常会露出这种表情，可是她就是蠢得无可救药，依旧会觉得心疼，就跟着了魔似的，他无论做什么，她都会有种迷之信任。
就是莫名的相信他不会伤害她。
“陈忱，张开眼。”她感觉到他的身躯震动了一下，浓密如扇的睫毛在眼窝下颤动着，却不肯睁开。
少年摇头。
“我害怕。”
害怕？
害怕什么？
茉莉气道：“你还害怕我吃了你不成？我又不是——”
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，因为她看见少年的脸色变得更加难过，看得直叫人于心不忍。
似乎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呢。
他也不想变成那种……怪物。
茉莉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，她没有朋友，总是独来独往，别说安慰别人，就是和一个普通的同学正常交流她都不知道用那种姿势比较合适。
对于沟通笨拙的她，似乎只有去拥抱面前那个少年，轻轻拍拍他的背，愧疚地道歉。
“对不起，说错话了……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。”
这些话听上去很冷冰冰的公式化，所以陈忱的身子才会更变得更加坚硬吧。
不。
你们都想错了。
……
少年脑子空白一片，紧接着小心思不要太多。
陈忱：茉莉她居、居然抱我？！
悲伤那是什么鬼，难过那又是什么鬼——
茉莉不害怕我，还跟我道歉，我的天呐，我的天呐！
顺势靠在那个瘦小的肩膀上，依恋地用下巴蹭着她温暖的颈部，双手揽住她的腰间，满足地叹谓：“茉莉……”
真是好，即使我是个怪物，你也不会推开我。
“谢谢你。”
“诶、诶—”她不知道说些什么，可是这么抱在一起气氛感觉很古怪，想要抽离那个冰冷的怀抱吧，又被人紧搂住，就跟强力胶一样紧紧胶合着，她很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。
“陈忱，你先放开我，我有些喘不上气儿。”
少年很听话地松开她，这回表情变得很丰富，就跟喂食完毕的小狗一样，瞬间注入元气，双眼亮晶晶地盯住她，如果他有尾巴，估计尾巴都能摇到抽筋。
他们坐在床上，茉莉抱着被子歪着脑袋斜瞅，在心底猜测着无数种可能。
“陈忱，你是不是从那个雨夜开始就……”变成那种恐怖的怪物。
少女眼底带着探知，陈忱也想过她会问这些问题。
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幅鬼模样……
你不吃普通人吃的食物，也不吃人，那吃什么……
你到底是怎么瞒过我还有爸妈的，事实上我隐约觉得你有些问题，可是又觉得你没有问题。
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呢……
一个问题接着一个抛向他，他却没有想要隐瞒的心了。
以前千方百计想要隐瞒住，就是怕她会害怕会恐惧他，可是如今，她都知道了，而且对他还很心疼。
这种心疼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勇气。
是不是很坏？
陈忱觉得自己利用茉莉对自己的怜悯，可是如茉莉连可怜都不愿意给他，那才叫无望。
“茉莉，只要是你想要知道的我都说。”
今天似乎是个不错的初晴日。
无雨也无风。
屋内的光线逐渐明朗，驱散了阴霾，但是却无法赶走压那些不快过往所带来的压抑。
当少年说自己是在给她买回生日礼物的路上遭受袭击，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可能就这么结束了。
那些粘稠的血啊。
缓缓地覆盖了地面上的砂砾，从他不断抽搐的身体里流淌出来，无数细小的血线汇聚在了凹凸不平的路面上，积洼成了一摊摊浅表的血坑。
茉莉瞪着大眼，低下头握住挂在脖间的项链，强行给她戴上项链那会，他带着歉意说——
「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，虽然有点晚。」
「都怪那天受伤太重，虽然努力清洗了很多遍，可是有些地方因为浸泡得太久，还是消除不了痕迹。」
那些痕迹……
她的眼泪顺着低垂的双眸就那样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，很烫，烫得自己疼得厉害。
“茉莉，你别哭啊。”陈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她哭起来。
难道她是在害怕？
害怕他说那些怪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心灵都是极为扭曲，因为都是从普通的人开始被咬，变成连自己都接受不能的模样，所以有些就会转变成偏激和阴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