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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不能复合。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,你忏悔,她放不下,然后复合,不是这样的。你们都不再是从前的你们,你想回到过去,即便桑桑允许,可是现实不会允许。”

生命是一场轮回,今天是陌生人,明天成了挚爱。从挚爱到夫妻,最后又成为陌路。人们总是在爱,恨,痛,悔中轮回不息,没有人能猜中未来,没有人能猜中结局,直至生命的终程。

夜已经很深,季尹则还坐在床的一侧,紧紧握着聂桑的手。聂桑已经入睡,可是颤动的睫毛和微蹙的眉梢显示她睡得并不安稳。

已经是孕期的第七个月了,怀孕不易,胎象不算稳,全家紧张戒备。

看似失而复得,仿若尘埃落定,甚至即将为人父,他心里更多的却是无奈和苍凉。

这个女人狠,太狠。看似放下过去,允许他再次靠近,却又让他爱而不得。一切都是那么的缥缈,似虚似幻,他什么都抓不住。

那天,他们没有注册,没有复婚,没有再一次成为法定的夫妻。

所有的都变了,即便尝试挽回,曾经的裂痕终究无法修补。

她到处走,过她的生活。他跟随她,她不阻止,也没有给他答案。

时间又匆匆过了一年。

即便他有无限的耐心和悔意,也忍不住那来自爱情的*。

他走近她,试图更加走近。

有一天,他试着吻她,她没有拒绝,淡漠回应,无比疏离。

他似乎看到了希望,欣喜若狂,又小心翼翼地,从她的唇畔吻到了颈项,在她衣襟的地方流连忘返。

“桑桑,我们忘掉过去,重新开始。”他呢喃着,“我不会再辜负你,桑桑,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
他的呼吸愈加急促,“我们生个孩子,你和我的孩子,男孩女孩都好,有了孩子,我会是好父亲,我会成熟,懂事,不会再让你伤心了。”

“可是,我生不出啊。”她平静到极致,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,“我失去孩子的那一次,已经二十九周了,从楼梯上摔得有点重,影响了今后的生育。”

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,唇柔柔地勾起,“这个孩子,是个女儿。”

......你们都不再是从前的你们,你想回到过去,即便桑桑允许你,可是现实不会允许......

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同他说这同样的一句话。

现实......

现实......

他还想起,他放弃她的那一年,他回到家,她第一次从房里出来,主动拽住他的臂膀。没有等她开口说话,他无情拂去她的手。

也许她要告诉他,孩子是个女儿。

他在想,如果他给她开口的机会,如果知道他即将有个女儿,那他心里最柔软的某一处会不会被触动,会不会给他们一个机会,给自己信任她的机会,会不会改变人生的结局。

他还在想,她怀着这个女儿的时候,他在做什么。他对她冷暴力,听任他的弟弟口口声声骂她“贱人”。因为他恨,然后,“贱人”两个字亦是从他口中如同尖利的刀,对她毫不留情的划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
她挺着肚子,他对她不闻不问,却又不放手,人前与她恩爱,让她更觉恐慌。

他将她逼迫得抑郁成疾,意识模糊,她从楼梯摔下,他认为她是故意。她手术中,他淡漠离去。她失去了孩子,他递上冰冷的离婚协议书。

人有时候是这样的,明明在爱着,可是给予的,却是刺骨凉心的伤害。

一瞬间,他无与伦比的害怕。他想,这一年死心塌地的陪伴与忏悔,也许预示着即将彻底的失去。

他死死掐住她的双肩,仿佛只有这样,她才不会再次离他远去。

“我们不要孩子了,今生今世,我们都只有一个女儿。女儿不在了,我们也不需要其他孩子。无所谓的,我只要你。”

他在乞求,声线近乎卑微:“桑桑,对不起,对不起......”

他半蹲半跪在她眼前,一遍一遍重复着这最没有意义的三个字。

而后,日子还是这样过,她走她的路,他追随她的足迹。

季氏由季老夫人代管三年,两兄弟消逝在商场,不免众人揣测议论。老太太上了年纪,身体终是支撑不住,需要休养,一时居然找不到可以接管公司的人。

季尹柔学成回香港帮忙,但也经验不足,能力有限。

聂桑先回到了香港。她说在香港她有自己的工作要处理。

他又看到了希望,踌躇满志。

老太太听到自己选中的这个孙媳依旧恭敬地喊她奶奶,拉着她的手哽咽:“原谅他吧,他终究是个不懂事的孩子。”

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,以季风董事局主席的身份成为商场的决策者,财经新闻的常客。只是他本来就沉稳的脸上多了份从前没有的深沉忧郁。

“你们重新在一起一年有余,怎么还不见动静?她不想生?”老太太将孙子喊回季宅,悄悄地问。

他答:“她需要时间。”

老太太心里叹息,没有再问。

想了想,又说:“你弟弟回来了。你们要不要谈一谈。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两兄弟,总这样冷战,不太好。”

还是那个露台,简单的露天桌椅见证过他们的聊天,争执,争吵,甚至拳脚相向。

这一次,他们平静地谈话。

季尹淳刚点烟,又掐断。

“你们是不是,有什么问题?”他深吸一口气,又问:“还是,她还没有接受你?”

沉默了很久,季尹则淡淡开口:“我们的问题很多。她的病没有彻底治愈。在我面前,她甚至不敢脱衣服。她试过,可是不敢。我们重新在一起的这一年,她又发病过一次,我们谁都没有告诉。我带她回瑞士治病,不敢告诉别人。我们整整一个月都在瑞士。”

“为什么发病?”隐隐猜到原因,可还要让自己心痛。心痛才体会到刺骨的悔恨。

“那次我有点急,吓到了她......”

气氛再一次陷入沉寂。

季尹淳拿出一根烟,打火机点了很久才点着,动作慌乱得狼狈。

吐出两口烟圈,又狠狠掐灭。

“我对不起她,对不起你们。大哥,对不起。”

“你对不起她,可是我更混蛋。”

聂桑还是怀孕了,试管婴儿很辛苦,失败了五次,每个试管周期都必须承受身体对排卵针针剂的排斥。每一次聂桑的唇色都要发白很久,额头泌出汗,却不说一句话。

季尹则只能握住她的手,用手帕为她擦去汗珠。他再也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,他知道,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三个字也是这三个字。

最后那个周期,打过针后,他终于忍不住,将她紧紧拥着,下巴抵住她的头顶,沙哑地哭:“这是最后一次,不要再试了,好吗?我不要孩子,我们不生孩子,没有关系的,我只要你。”

“如果孩子能让我解脱,我为什么不试一试?”这是简单清冷的一句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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